越過曠野,我們抵達下一站 Baan Mae Ma School,一座因收生不足而被廢棄的小學。在這僻靜、遺世的地方,身兼藝術家和導演的 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 的影像作品 Solarium (2023) 運用了荒廢課室的結構,將兩層透明玻璃架設其中,並在玻璃的兩面投射出兩個相對的影像,令觀眾彷彿置身影像其中。在以超慢速播映的影片中,一個男子的身影與無數眼球擦過,溢出螢幕。這景象源自一齣令導演童年留下印象的驚慄電影:男主角在黑暗中搜尋自己被挖走的眼球,而即將升起的白日將把他摧殘——黑暗的展場與作品構成一個鏡像空間,玻璃另一面的觀眾身影融入影像當中,消弭了觀眾與作品、觀者與被看者之間的界線。
最後,我們到訪了旅程中最偏遠的展場——藝術家 Sriwan Janehuttakarnkit 的工作室 Sridonmoon Art Space。Janehuttakarnkit 遁隱山中,工作室四周的村落多由無國籍人士和少數民族聚居。從路上的十字教堂和墓碑可見,西方傳教士早已來到傳揚福音。駛過荒山野嶺後,我們抵達一座田園屋邸。Sridonmoon Art Space 是 Janehuttakarnkit 設立的另類藝術空間,展覽自己和當地藝術家的作品及舉辦藝術活動,媲美私人博物館,亦是她的工作室和居所。今次,工作室正在展示 Janehuttakarnkit 不同時期的畫作與陶藝作品,從泰國叢林的熱帶風情來到前年新作 Dance with the Present 借鑒 Henri Matisse 的野獸派作品 Dance (1910) ,畫中人物皮囊下的骨骼若隱若現,直喻殘疾藝術家對舞動身體的憧憬和嚮往;充滿民族風格的展品横跨數十年,速寫藝術家的一生。
可惜今次在清萊僅停留三天,未能走訪雙年展所有據點,看過的展亭亦未能逐一介紹。本年第三屆泰國雙年展選址清萊府和金三角,展場除美術館外,亦運用考古遺址、公共活動中心、寺廟等非典型展出空間,適切地回應清萊和金三角地區的當地歷史背景、傳統和多元文化。清萊在過往或許只被視為泰國的邊陲地,在湄公河畔,各種政治力量和族群的衝突在醞釀,對於清萊的印象過去或許止於荒蕪、神秘與犯罪。設立在山間的藝術空間、離散後依然捍衛民族傳統的藝術家,雙年展為我們呈現的是在刻板印象以外,邊境人民生活人性化的一面。